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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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电家的书房采光很好，空间也很大，藏书也非常之多，尤其是关于上古凤凰和凤凰崇拜相关的，可堪是全大陆之最。从书房的窗户望出去，还能看到门口的两座凤凰塑像，在远距离看时，流火合金的火焰流动特效完全看不出来了，只能看到火红的一片，十分喜庆。

雷电龙马领着俩小辈进了房间，指着房中的茶几说了声“先坐吧”，然后才把捏在手里好久的鱼干递到了琪亚娜嘴边。琪亚娜歪了歪头，在雷电芽衣无奈地注视下，一口叼住了鱼干，然后乖巧地坐在茶几边上，两只前肢捧着鱼干斯文地咬下一块来咀嚼。

雷电龙马和雷电芽衣都有些意外琪亚娜的表现，他们对视一眼，雷电龙马意味深长的目光让芽衣有点受不住，她错开目光，走到琪亚娜身边坐下。茶几上摆了几盒零食，雷电芽衣瞄了一眼，全是龙族特供，她心情复杂地伸手点了点盒子：“琪亚娜，你还要吗？”

琪亚娜吞了吞口水，却是迅速地摇头，从腹中滚出一句低语：“……见你父亲，这样不太好吧？”

“不用顾忌，这里你当家一样就行。”雷电芽衣摇摇头，然后利落地打开了盒子，她毫不意外地听见琪亚娜吞咽的声音。芽衣伸手挑了个干果举到琪亚娜面前，琪亚娜眨了眨大眼睛，而后伸出舌头卷走了果子。

雷电龙马从书桌中翻出要找的东西后起身，一眼看见的便是琪亚娜和雷电芽衣的互动。按他对雷电芽衣的了解，他的女儿必然纠结于丢失的感情，但以他作为父亲的目光来看，现在雷电芽衣表露出的已然是融洽的感情，只是雷电芽衣自己还意识不到。

“咳！”他重重地咳了一声，把手里的本子放到案几上，“我先声明一下，对于你们之间的很多事情，我其实并不清楚，这本……”雷电龙马看了一眼芽衣，芽衣此时正盯着本子上熟悉的字体发呆，雷电龙马接着介绍道，“在最终做出决定之前，你给你自己留了东西，这本书我没看过只是保存了两年，到时候你自己拿回去看吧。”

雷电芽衣点点头，正襟危坐地看着雷电龙马，很显然她想要听的不只是这些。

琪亚娜的腮帮子急速鼓动着，但她的耳朵抖了抖，很明显也是想听点更重要的东西。

雷电龙马神色严肃起来：“芽衣你想问的是，我们家有什么不同，对吗？”

雷电芽衣吸了口气，慎重地点了点头：“……是的，我想知道确切的答案。”

“唔……”雷电龙马略一沉思，道，“芽衣你还记得凤凰吧？其实我们身负凤血。”

“凤血，果然是这样。”雷电芽衣点了点头，她其实已经猜到了。她看了眼琪亚娜，发现琪亚娜眼中有些迷茫，她开口解释道，“凤凰是一种统称，并非指同个物种，只是凤鸟和凰鸟总是会待在一起，后来才被传说为凤凰一个整体。”

“这个我知道。”琪亚娜点了下头，只是她依旧有些迷茫，“可无论是凤、还是凰，他们都很看重血统，不会和外族通婚。”

“是的，凤和凰只会在彼此的种族中做出选择，这也是一个后世将他们总是放在一起提的重要原因，但凡事都有例外。”雷电龙马思考了一会儿，给出了一个时间，“大概是千年之前，一只凤离开了凤和凰共居的山谷，在游历大陆的途中，这只凤爱上了一个人类。即便寻常人类寿命短小，但凤依旧让凤的血脉在后代中延续了下来，后来几经波折最终形成了雷电家。不过雷电家一直遵循祖训，并不透露这一点，而凤血在未激活状态下并不会展现异象，因此这一点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。在外人看来，雷电家只是尊凤为图腾，大陆上信奉凤凰的支系也很多，并不起眼。”

琪亚娜闭上了嘴，她瞄了眼雷电芽衣，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色。雷电芽衣伸手摸了摸琪亚娜的脑袋：“……父亲，那奥托利用的是凤血吗？”

“不，是凰血。”雷电龙马摇摇头，“凤凰浴火重生的传说其实都是真的，只是需要的条件有些苛刻。凤和凰的代际传承，并不主要依靠后代，而是依靠凤与凰的血液交换，凤凰之血交换融合后会被激活。这种激活，就是凤凰浴火重生的基础，在这之后凤和凰会在火焰中蜕化成两只雏鸟。凤凰二族中将这样的一次激活蜕化称为一度，在凤凰的尾翎处形成黑红相间纹路，这样的过程经历得越多，凤凰的尾翎就会越长，在族中的地位也越高。”

雷电芽衣抿了抿嘴，再度伸手摸了摸琪亚娜的脑袋。琪亚娜仓皇地抬起眼，腹部传来她惊慌失措的声音：“芽衣，我好像想起什么了……”

雷电芽衣心里一紧，手用力地按在琪亚娜的头顶，追问道：“你想到什么了？”就连雷电龙马也露出了关切的神色，事实上，当初琪亚娜没有述说自己经历的机会，到现在为止，他们对于琪亚娜的经历也仅止于推测。当然，他们循着线索追到奥托，奥托的自我承认也提到了大概，但他没有细说，说的都是关于他自己的伟大而渺小的复活计划，让人感到作呕。

琪亚娜抬起两只前肢，龙爪盖住了自己的眼睛，掩盖住了直观的情绪波动。但雷电芽衣有些强硬地扯开了爪子，盯着琪亚娜金灿灿的眼眸，此时金色的眼眸中泛着晶莹的水光。芽衣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了什么，琪亚娜这时候恐怕相当痛苦，她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。

“……可能是灵魂碎片融合了。”雷电龙马显得更镇定一点，他抬手弹出一个魔力符文，但这个符文还未触及到琪亚娜额头，就被琪亚娜龙角支起的魔力屏障给弹了出去。雷电龙马沉默了一下：“龙族的魔力天赋还真是令人羡慕……芽衣，你试试能不能昏睡她。”

“好！”

雷电芽衣汲取了龙马的失败经验，一连弹出三个符文，但她的符文并未受到阻截，准确地没入琪亚娜的额头。琪亚娜的眼眸变得迷茫了起来，但龙的抗魔性确实非常高，结结实实吃了三道昏睡符文，她依旧还睁着眼。

雷电芽衣只好又补了一道，琪亚娜才闭着眼趴到了地上，随后细微的呼噜声便响了起来。

听到呼噜声，雷电龙马便放下了心，围绕着琪亚娜继续起了个话题，“有的时候，睡眠确实是抵抗疼痛的方式……你做完决定之后，失去了很多记忆，那时候你晚上的睡眠都是靠着昏睡符文挨过去的。只是我身为人父，对于付出如此之多的你，很难用平常心去看你和琪亚娜的感情，那时候想着无论如何以后总不能再让你栽她身上，就没再提那些往事。现在想来，或许早点告诉你会更好一些。”

“父亲，如果真是这样，到时候你就要后悔为什么不多瞒一会儿了。”雷电芽衣侧头笑了笑，“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问，奥托用凰血干了什么？凤血和凰血对于其他种族的血脉而言都属于惰性血脉吧，还是说龙族的血脉是例外？”

雷电龙马眼角抽搐了一下，他一想到那时候的场景就觉得心惊胆战：“这些关于血脉的事情，在出事之前我其实知道的并不多，那时候你接到圣芙蕾雅学园的德丽莎传信，说琪亚娜出了大事。奥托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凰鸟的血液，将凰血注入了琪亚娜的体内……我和你赶到圣芙蕾雅学园，见到的就是一头全身是血的巨龙……”

当时琪亚娜三十几米长的龙身趴在圣芙蕾雅的操场上，腹部脊背的金色、白色的鳞片全部炸开，血肉模糊，将他们的所有视野占据。雷电龙马好歹比雷电芽衣多活了几十年，他强行拉着想要扑过去的雷电芽衣，焦急地走到德丽莎的旁边。德丽莎身边围绕着当时圣芙蕾雅学园里的大半老师，爱莉希雅他们和瓦尔特他们都在，他们在讨论琪亚娜身体内的凰血。在他们的讨论中，雷电龙马才意识到有的种族是真的从骨子里就开始排斥了。

凤鸟和凰鸟的血液可以在交融中激活，成为凤凰浴火重生的基石，但龙血和凰血一旦交融，得到的结果却只有二者不死不休的战争。

“……那是一只千度凰的血液。”雷电龙马叹了一口气，“凤凰浴火重生之后虽然退回到雏鸟的状态，且不会留存之前的任何记忆，但他们还是会拥有部分之前的力量。千度的凰拥有的力量在传说中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神明，他残存的血液不是一头刚成年的龙能抵挡的。但被注入的血液量应该是计算过了，能够让琪亚娜挣扎着飞到圣芙蕾雅，且在这之后能持续存活很久。”

雷电芽衣意识到龙马话语中的意思，她眼眶一红，咬着牙将话说得字正腔圆，可在他人耳中，这音调已然变了。

“也因此，琪亚娜承受了最大的痛苦，对吗？”

“对。”

雷电芽衣深吸一口气：“……圣芙蕾雅学园的老师将凤凰、龙凰血脉的事情说清楚后，能为之一搏的选择也就那个了，对吗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……奥托怎么样了？”

“你放心，奥托已经被封入起始之地。起始之地时空与我们这边均不相同，那是绝对静止之地，据说唯有创世和灭世之时，起始之地才会重新开始流动，那时将有审判来临。”雷电龙马拍了拍芽衣的头，“龙族之乱已经了结，你不用去想这些了，过往的事情有我们在，怎么可能让你们小辈去战斗、去复仇？”

雷电龙马看了眼地上的琪亚娜，“从她目前来看，可能要化形了，而你找回以前的记忆和情感也不会太久……”

雷电芽衣欲言又止。

“还是说，你觉得你这时候对琪亚娜没有情谊？”

雷电芽衣摇了摇头，她当然知道她对于琪亚娜的感觉是特殊的，这种特殊难以用言语形容，但这种情谊究竟如何，恐怕要等到她再度和琪亚娜交谈才能确定。

“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，婚礼延后或者取消也不是不行——”

“父亲！”雷电芽衣猛然出声打断了，她对上雷电龙马满是笑意的眼睛，也不知道是气的，还是恼的，芽衣陡然红了脸。眼下过往的经历大致清楚，琪亚娜恢复记忆在即，她没心思、也没脸皮在满是笑意的雷电龙马眼下继续待着，但现在的琪亚娜不适合搬动，她只好瞪着眼睛看向龙马。

雷电龙马只好举起双手：“好吧，是我不该那么说的！我……”他耸了耸肩，倒退着来到书房门口，“那我先出去了，有事直接让人来叫我。”

房门阖上，雷电芽衣拿起案几上的那本自己留给自己的书，对给自己留了空间的父亲低声道谢。她勾勒出几个符文，将琪亚娜妥帖地保护了起来，她才打开了那本书。

她神色镇定地看着书里飘荡出的符文，然后全然接受了它们，陌生而熟悉的记忆随即在她脑海中铺展开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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